“大皇子离京一年,却对前朝后宫诸事了如指掌,阖宫里,只有皇贵妃和娴妃能办到。”
他垂眸,“娴妃膝下有九皇子。”
“青云观中要杀你的,是皇贵妃。”
顾晏指骨捏着那青釉茶盏,缓了缓,抬眸,点漆墨眸凝在崔黛归脸上,“那日承乾宫失火,后皇帝亲至留宿。翌日,承乾宫宫人夜半私熬生化汤。”
“皇贵妃那夜,小产了。”
崔黛归听着,耳畔嗡嗡。
难怪册封公主那日,皇贵妃面色惨白至此,难怪她的恨意毫不掩饰。
多年不孕,一朝有喜,却阴差阳错落得如此。
崔黛归缓阖眼,这世间事,当真难料。
然而此时听顾晏缓声道来,她心中却生不出半点愤懑亦或同情。
仿佛皇贵妃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能任她漠然听着。
脑中好半晌才厘清,却并无惊异。
今日见到那药时,她便猜出背后之人,是皇贵妃。
只有她,为了求子,底下人才会进出春风堂,熟门熟路一同自家。
也只有她,为了求子,两度在宫中将她献于嘉帝,便同前世死前一样。
这药来自民间,前世赐死她的人,不是嘉帝。
是皇贵妃。
还有——
先前小葱儿曾见崔御鸾在悄悄打听一味穿肠毒药,应当正是此药。
她时常出入承乾宫,必是发现了什么。
“即便如此。。。。。。你又怎能断定内侍是皇贵妃的人?”
崔黛归掩下心中思绪,抬眸问顾晏。
顾晏垂眸,半晌,才道:“那夜,你在琳琅馆中砸了我。。。后来曾往内宫去,遇到有内侍密贿偏门守卫,欲往承乾宫去。”
“那内侍,自宫外来,身染药香。”
其实他未说完。
那一夜,他自琳琅馆中醒来,头痛欲裂。
但比头疼更锥心的,是崔黛归手中茶盏砸过来时,那双眼。
一双冷漠的眼。
后来他去了西暖阁、去了熙木台、去闯了内宫,最后——
一直存于心却不敢认的直觉,便如悬头之刃,驱他径直奔向了陆府。
崔黛归听完,想起那日,心中有一瞬心虚。
下一瞬,她抬眸,笑眼盈盈,“顾南望,簪子还未买呢。”
“若撑不住。。。。。。”
“无碍,”那人淡声拂袖,平静吩咐童叁,“去西市。”
马车缓行,碾过青石板路,街面飘起雨来,打进车中。
突如其来的细雨钻入心中,添人愁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