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点漆墨眸中簇起火光,紧紧凝住近在咫尺的杏眸,四目相对,呼吸相交。
气息交缠之间,薄唇轻启,声缓而意重:“蛮蛮的命,是世间千万般重要、不能失的珍宝。若叫蛮蛮恐于他物,见物而惊,遇事而惧,便是剜我之心。”
轻声入耳,若誓言刻于天地。
崔黛归面容平静,因哭过而洇红的杏眸一眨不眨看进那双墨眸,衣袖底下那双手却倏忽攥紧。
攥得那处袖口叠皱,成团,便如她此刻的心。
“我。。。。。。”她艰难张嘴,只觉口舌生躁,并未想好说什么。
“那解药,可有多要一枚?”
藤椅上的人却转而若无其事说起其他。
崔黛归于是满腔思绪百转千回尽憋心中,闷声道:“要了、一瓶。”
这回顾晏的笑多了分轻佻,“还是娘子会当家。”
“。。。。。。”
崔黛归只觉方才那刻,便如着了眼前人戏耍。
手中紧了紧,又松开,起身径直往外去。
“扑通。”
身后闷响,她回眸。
却见顾晏跌在藤椅边,雪衣袖衫迤逦一地,胸前染血如荼。
不由恼怒咬唇,扶他起身,“三言两语激了我走,自个儿还是个手不能提的病秧子,这样做是有什么好处!”
话音落地,却终归怒少,反倒如气急之下无可奈何的娇嗔。
顾晏心知她恼自己更多,正色道:“回去一路还需劳你照顾,记得买些滋补药材。”
“。。。。。。知道了!”崔黛归应一声,郁气消散几分。
等到马车旁时,童叁已等候多时。
一见顾晏面色苍白如纸,他赶忙欲扶人,却被顾晏清凌凌一眼睨得定在原地。
他狐疑看向崔黛归,那姑娘却浑然未察,艰难扶着半个身子倚靠在她身上的顾晏登上马车。
车帘落下。
崔黛归将人置于那雪白狐毛上,自己从一旁茶屉倒水。
一盏清水端至顾晏唇边,她才发现这人竟从头到尾都凝着她。
本不觉如何,此刻一旦发觉,在那目光注视下,只觉手脚都不自在。
茶盏悬于唇边时,身姿也靠得极近,崔黛归能感受到脸颊上微风般的清浅气息。
手略下压,正要放在案上,却被一只修长素白指骨轻托,另一手轻拂过眼前,就将那茶盏至她手中接过。
“今日那内侍,出自承乾宫。”
崔黛归怔愣收回手,不妨听到此话,眸光微滞,“如何断定?”
“先前青云观中死士,是大皇子的人。”
顾晏声音淡淡,“大皇子自商州归京,带回来山阳郗氏信物。”
“信物所归,正是皇贵妃。”
他凝一眼崔黛归,“郗氏通过同安禾公主联姻,投向了大皇子。”
崔黛归悚然,“皇贵妃何时成了大皇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