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月凌怔住了,的确,她没有半分证据,她只知道,江风寻临死前坚称杨慎出卖了苏棠,但无论她如何严刑拷打,对方竟无半分改口。或许,事情真如苏棠所言,是杨慎出卖他在先,他自保而已。
两人之间的沉默持续了许久,远处的光秃秃的山林间偶尔传来几声鸦鸣,更是凄厉。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谢月凌终于开口。
苏棠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手中的纸钱全部丢进火堆里,火焰跳动间,二人的脸庞被映照得分外清晰。
“如今,我的心愿已了。”苏棠说得云淡风轻,“至于未来……我已经没什么好追求的了。”
“我帮你择一条去路吧。”谢月凌伸手抽出身旁亲卫腰间的长刀,“嗖”的一声,长刀稳稳地落在苏棠面前。刀刃插入泥土中,微微颤动,发出“嗡嗡”的声响。“你自尽吧,或者我动手,杀了你。”
苏棠看着眼前的剑刃,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当时杨慎手中那把匕首,“杨慎葬在他祁连山的别庄里,你记得去祭拜于他。”
“好。”谢月凌点头。
苏棠知道,他没得选,若自己先前所说的一切,就是将他推向死路。
“不劳你动手了。”苏棠缓缓伸出手,握住刀柄,拔出长刀,他的手很稳,没有一丝颤抖。“我们三个,只我一个无德之人就好,我死后,让我与父母同葬。”言罢,他将长刀,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胸口刺去……
鲜血洒落在地上,待眼前之人彻底没了声息后,一滴清泪从谢月凌的脸颊滑落,融入泥土之中。此间,唯有她的一句低语随风飘散:“好。”
第77章皇孙萧呈
大理寺狱内,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铁链碰撞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清脆而刺耳。
谢月凌走入牢房深处,在一间相较于其他牢房更为干净舒适的囚室前停下,这间牢房显然经过特殊安排——桌椅齐全、衣物整洁,甚至还有几本书摆放在桌上。
谢克己坐在桌前,一身衣服还是几日前在宫中所穿,他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谢月凌时愣了一下,随即从容地笑了笑,如从前那般:“宝儿,你不该来这里的。这种地方,脏了你的脚。”
“谁叫你姓谢,谁叫你和我血脉相连呢。”谢月凌站在牢门外,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递进牢房,“父亲的功劳总算没白费,陛下念及旧情,只将你贬为庶人,并未要你的性命。”
谢克己接过文书,沉默良久,他才苦笑着摇了摇头,语气复杂:“没想到,我一心向往上爬,到头来竟然还得靠父亲的余荫保命。”
他顿了顿,又自嘲地补充道:“不过,父亲应该巴不得我死吧?怎么会替我求情?难道是妹妹开口向陛下讨来的恩典?”
“陛下不想我们抓住萧明远的事,用你威胁我退一步。”
谢克己挑眉,“奇怪,妹妹怎会退一步,我的性命不值得妹妹放弃这大好的机会的。”
谢月凌避开了他的视线,转而说道:“圣人之怒,血流千里,岂容我说不。”
谢克己继续追问,“父亲呢?他不会放过我的吧。”
“待会送来给你的饭菜就是有毒的。”谢月凌直截了当地回答,没有丝毫隐瞒。这事是父亲当着她的面说的,目的就是告诉她,谢克己已经是弃子了,叫她不必费任何心思。
谢克己忽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夹杂着释然,“所以,妹妹来见我最后一面吗?”
“我来带你出去,我做不到,眼睁睁看你去死。”谢月凌的语气软化了几分,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还有他的价值,都不能让她看着谢克己去死。
“哈哈哈……”谢克己眼中泛起泪光,似是铁了心,要问一个心中的真相。“妹妹,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当年你认我,是真心,还是别有打算?你让我告诉太子殿下关于他母妃的事时,是不是就已经做好了要我一起去死的打算?”
谢月凌怔了一瞬,“当年是真心,但后来确实想过牺牲你。”
谢克己激动地站起身,双手扶住牢门,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好,至少是真心,是真心就好,那么这些年我就不算白活。”
谢月凌扣住他的手,一双眼睛盯着他,看穿了眼前人的心思,一字一句的说:“若不是你替萧明远挡那一刀,此事早就了结了。我不陷害他,他就要来杀我,怪就怪,你终究还是选了和他一条路,同我作对。
只是话说完,谢月凌的眼中却蓄满了泪,一点一滴,落在脸庞之中。
谢克己伸手,想擦去她的泪,却又觉得这牢房污秽,从怀中抽出一方帕子,一点点拭去泪水,“太子答应了绝不会对你出手,我又怎会让你受伤,我们是兄妹啊,从小到大我都是想保护你的。”
“我不相信!将自己的性命交给别人的一时之念,这种蠢事我做不到。”
谢月凌将帕子拿过,擦净后,也不多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丢进牢房,“萧明远已经被废,如今就幽禁于他曾经王府,我要你,亲手将它交给萧明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