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泽瘴气翻涌如墨,九霄青鸾的残羽裹着冰碴簌簌坠落。白璃的狐尾扫开黏在睫毛上的血雨,突然瞥见追魂箭杆上闪烁的幼狐乳名——"阿絮"、"霜儿"……这些曾在支脉往生灯上见过的名字,此刻竟被炼成咒文烙在箭身!
"是五年前送去主脉'修炼'的孩子们!"她尾尖银毫绞住箭矢,瞳孔骤缩:箭簇竟是幼狐乳牙熔铸,齿缝里嵌着星陨峰特制的赤砂。陆离的星砂屏障突然被血色浸透,前世记忆翻涌——三百年前主脉使者献上的"灵果",实则是用支脉童男童女舌尖血浇灌的毒蛊!
白清漪残魂凝成的冰蝶突然炸裂,蝶粉在空中拼出支脉禁地地图:"箭囊埋在雷泽西南坤位!"三支箭矢应声调转方向,箭杆乳名渗出黑血。被炼成箭灵的幼魂在识海哭嚎,白璃的琉璃匕首突然映出母亲临终场景:她跪在血泊中,将窥天镜碎片按入女儿胎衣,镜中倒映的却是白珩在地窖刻阵的身影。
主脉长老的骨杖戳入泥沼,杖头噬魂铃震出血纹。每一道波纹都映着骇人往事:支脉幼狐被按进青铜鼎,鼎底燃着他们亲族的尾骨!白璃突然呕出带星的淤血,血珠触及棺椁时,水晶棺中的白珩突然睁眼——不是诈尸,而是支脉禁术"魂寄术"。
"弑神戟是幌子……"白珩的尸身发出支脉古语的震颤,祭袍内衬《窥天禁录》的蝇头小楷浮空燃烧,"主脉真正要的,是镜中封印的三百代窥天者记忆!"他的三魂七魄早已化作镜灵,此刻正通过白璃胎衣星纹嘶吼。
骨杖突然挑开泥沼,露出主脉血池真相:池中沉浮的哪里是戟灵?分明是三百具主脉长老尸身,他们心口插着糖晶管,正吮吸支脉幼狐的灵髓!白璃的胎衣突然离体飞旋,星纹在虚空拼出父亲遗留的半块窥天镜——镜缘缺口处,赫然映着主脉千年反噬的孽债。
东北天际裂开镜面缺口,半块染血窥天镜裹着青光坠落。白璃指尖触及镜缘的刹那,剧痛自骨髓炸开——镜中伸出白骨森森的手,将月牙珏按进她心窝。珏上密文与胎衣星纹咬合时,父亲的声音穿透时空:
"劫火淬真镜,方见天地心。"
三百段记忆涌入识海:父亲剜尾椎炼糖晶锁镇压戟灵、母亲毁容换皮混入主脉刻逆转阵、守镜人白珩实为双生兄长,剖丹救她后自愿被炼成器灵……镜阵轰然坍塌时,她的九尾蜕变成玄玉色,尾尖扫过处,黥刑柱上的主脉符咒寸寸剥落,露出支脉先祖的糖晶血书:
"二十年后,星纹现世之日,便是窥天镜重光之时。"
陆离的糖晶核心突然迸发星河流光,前世绘制的护命符与胎衣星纹共鸣。深渊底部浮起的血玉棺椁突然开启,棺中不是尸身,而是三百道被封印的窥天镜灵——每道镜灵眉心,都烙着白璃父亲的星纹手印!
……………………
血玉棺椁表面的糖晶咒文忽明忽暗,白璃指尖刚触及棺盖,便觉一阵刺骨寒意。那寒意不是来自棺椁,而是三百道窥天镜灵同时睁眼的压迫感——每双瞳孔深处,都映着父亲在不同时空刻下的星纹。
"用你的血喂给第三排左数第七面镜子。"陆离突然按住她手腕,糖晶核心裂痕中渗出的星砂凝成细针,"你父亲当年在我魂魄里留了话,说这棺椁只能由你亲启。"
白璃咬牙刺破食指,血珠滴在指定镜面时,整座棺椁突然震颤。那镜子竟从棺盖上剥落,化作巴掌大的铜镜飞入她掌心。镜面浮出一段朦胧记忆:父亲跪在支脉祠堂,将一枚月牙珏按进襁褓中婴孩的心口,而婴孩后颈的胎记正与她此刻灼痛的星纹位置重合。
"这是……我的满月礼?"她话音未落,主脉长老的嗤笑已穿透雷泽。七十二根黥刑柱废墟中升起血雾,雾中凝出三百具身披主脉祭袍的尸傀。他们掌心托着的不是法器,而是支脉幼狐的头骨,颅顶凿孔处插着燃魂烛!
屈芊芸的幽冥火突然失控,火苗舔舐最近的头骨时,竟映出一段骇人往事:白璃出生那夜,主脉十二长老齐聚血池,将各自的一缕魂魄注入幼狐颅骨。那些头骨此刻在尸傀手中发出婴啼,啼哭声与白璃胎衣星纹产生诡异共鸣!
"你以为逃到雷泽就能摆脱命数?"主脉大长老的尸傀突然开口,手中头骨的眼眶淌出黑血,"二十年前用你血脉做阵眼时,就料到有今日——"
陆离的糖晶核心突然爆出强光,星砂凝成三百年前他亲手绘制的护命符。符咒触及尸傀手中头骨的刹那,白璃掌心的铜镜突然映出真相:所谓"阵眼",实则是父亲将计就计,把主脉长老的魂丝反封入她胎衣星纹!
"原来如此……"她突然扯开衣襟,心口星纹迸发青光。三百尸傀手中的头骨应声炸裂,主脉长老的魂丝如遇滚油的蛇般扭曲逃窜。白璃的九尾暴涨,尾尖银毫蘸着陆离的星砂血,在空中绘出父亲遗留的《碎魂箓》。
尸傀在箓文下寸寸崩解,大长老的魂丝却突然凝成实体。他枯爪般的手抓向铜镜,却在触及镜面时发出惨叫——镜中浮现的竟不是白璃,而是三百年前的他跪在支脉祠堂,亲手将月牙珏塞进女儿襁褓的画面!
"看清楚,当年真正被做成阵眼的,是你们主脉嫡系!"白璃的狐尾绞住魂丝,铜镜贴在他眉心,"这二十年的反噬,可还痛快?"
雷泽突然地动山摇。血玉棺椁其余镜面接连剥落,三百镜灵呼啸着没入她体内。当最后一道镜灵归位时,她终于听见父亲的声音从星纹深处传来:
"去祖地祠堂,掀开供桌下第三块青砖。"
(陆离的糖晶核心突然裂成两半,一半嵌进白璃心口星纹,另一半凝成钥匙形状——那纹路,竟与支脉祠堂供桌下的青铜锁孔完全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