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叫你随我一同去探望长公主,又不是叫你去报丧,你摆着死人脸给谁看?!”
光禄勋之妻孙夫人满脸鄙夷地盯着自己的儿媳,不住数落道:“当年人人都羡慕我儿娶了宁国公的嫡长女,谁知你竟是个不争气的,进门这些年也只生下个赔钱货。若不是你娘家还有些余威,我早就叫彪儿把你赶出去了!如今你亲弟弟攀上了长公主这高枝儿,我不过让你替彪儿谋上个一官半职,你就这么不情愿?”
赵子芳阴沉着脸,语气间满是不屑:“公爹贵为光禄勋,为何非要我一个出嫁女回娘家去央求妯娌?”
孙夫人啐了她一口,恶狠狠道:“光禄勋不过是个虚职!老爷他年纪大了,人走茶凉,如今她空有虚名,在朝中无甚权势,这几年我们四处奔走,勉强给我儿谋个从六品龙骧卫的职务。如今你那好妯娌被皇帝封为镇国公主,有参与朝政之权,她一句话可比你公爹十句话都管用。只要她在陛下面前为彪儿说句话,还愁弄不到个四五品的官职?”
她瞥了眼赵子芳,语带深意道:“他是你夫君,他若官运亨通,你这做娘子的脸上也有光不是?”
赵子芳淡淡道:“夫君是什么性子婆母难道不知?他便是做了一品大员,又能威风多久?”
“你个贱人,竟敢诅咒自己的夫君……”
正说着,大门嘭的一声被人踢开,醉醺醺的孙彪摇摇晃晃走了进来,他大咧咧往床上一倒,朝着赵子芳颐指气使道:“去,给我打盆水来梳洗!”
“就凭你,也敢瞧不起爷?”
孙夫人先是狠狠瞪了眼一脸冷漠的赵子芳,这才皱着眉看向满身酒气的儿子,低声质问道:“又去哪里喝得烂醉?你成天和一群狐朋狗友鬼混,为何不把心思放在读书上?若你能靠自己挣得功名,也省得我和你爹为你四处奔波!”
孙彪不屑地扯了扯嘴角:“爹爹位列九卿,他一句话就能替儿子挣个好前程,又何必费力去与那些穷酸儒生争?”
孙夫人怒其不争,恶狠狠道:“你爹爹都七十了,皇帝看在他劳苦功高的份上才尚了他光禄勋这个虚职。如今他在朝中已无实权,你要做京官便更难了,外放你又不肯,叫我们到何处去求人?”
“现成的人脉不用,去求外人作甚?”
孙彪瞥了眼一旁的妻子,大声说道:“夫人的弟妹可是镇国公主,如今她手握重权,只需一句话,儿子怎么也能谋个四品大员吧?!”
赵子芳随手递上一条温热的毛巾,低声道:“长公主伤重卧床,我怎么好意思开口为你谋官职?再说我与她并不亲近,她嫁入赵家不满,此时去求人,只怕她不答应!”
孙彪不屑地朝她踢了一脚,“少拿这话糊弄我!满京都谁不知道,那赵元婴的羽林中郎将之职是长公主向陛下求来的!都是吃软饭的,凭什么人家能做三品大员,我却只能混个侍卫做?!”
“长公主面子大,她一开口,陛下就赏了她夫婿正二品官职。你是她的姑姐,你去说话,她敢不给面子?”
这如何比得?!
元婴本就是一品国公,陛下当然赏赐高阶职位!
可孙彪不过一介白衣,即便陛下看在公公的面上,赏个六七品的闲职已是极限!
赵子芳冷冷道:“你不是瞧不起我赵家高攀皇室吗?公公高洁,想来不屑坐那攀附之人!”
“若我真开口向长公主替你求官,往后我弟弟在殿下面前岂不是要矮人三分?”
孙夫人闻言火气更盛,她伸出手指向速来看不顺眼的儿媳妇儿。
“你这说的什么话?一家亲戚本就该相互帮扶,当初你娘家出事时,我们也没少接济,怎么到了孙家有难时赵家便推三阻四起来?!”
赵子芳闻言,心中愈发愤懑,忍不住出言讥讽道:“娘这话就是无中生有了!自打父亲出事您对便赵家避如蛇蝎,莫说派人去亲家探望,更是连门都不许我这赵家嫡女出。如今倒想起让我去求告娘家了,就不觉得羞耻吗?”
“放屁!你既嫁入我孙家,便是我孙家的人,爷叫你做什么就得做什么!”
孙彪说着,一个巴掌狠狠朝赵子芳扇去。赵子芳眼疾手快,一把狠狠抓住丈夫的手腕,眼中凌厉的目光吓的孙彪一抖。
手腕上传来阵阵剧痛,孙彪忍不住痛呼出声;孙夫人见状,忙不迭呵斥道:“竟敢与你夫君动手,你的妇道呢?赵家就是这般教导女儿的?”
孙彪亦恼羞成怒,大声喝道:“再不放手,爷就把你和那赔钱货全都卖到楼子里去!”
孙夫人见状也在一旁帮腔,“你还敢大发淫威?我孙家至今没有嫡子,你是有意叫我家绝后吗?”
说着,她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大家都来看啊!宁国公府的长嫡女,竟敢动手责打夫婿,天理何在?我要去敲登闻鼓、我要上殿告御状!我要叫天下人都看看,忠贞豪义气的赵家人究竟是什么嘴脸!”
这位列九卿的光禄勋夫人,撒起泼来竟比市井泼妇还要难缠!
赵子芳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想到女儿玲珑,只得不甘地松了手,朝着孙彪低声道:“你若再敢让那些娼妇动玲珑一手指头,我便与你翻脸!”
孙彪怒道:“有种你倒是给爷生个儿子啊!谁叫你的肚子不争气!”
赵子芳深吸一口气:“叫我帮你也行,但此番我要带玲珑一起进宫。”
孙夫人闻言,一骨碌爬起身,凑到她身前高声道:“咱们是进宫去看病,你带那病秧子作甚?她与后宅姨娘们在一处娇养,做什么非要带她进宫?”
赵子芳扶了扶鬓边的钗环,低声道:“长公主上次曾与我提起,想见一见玲珑。此番公主受伤,若我能带着玲珑前去探望,说不定殿下会看在孩子的份上答应咱们得请求。”
孙彪顿了顿,这才不屑地挥了挥手:“罢了,那个臭丫头你愿意带去就带去。不过爷告诉你,若是谋不到四品以上的官职,就不许你再进孙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