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寻常过,游万洲多关注了一项赏花宴筹备事宜。当听说赏花宴要以“琴棋书画诗茶花女红”作为对女子们的考量时,他皱了皱眉,主动去玉笙居寻王妃。
“娘,哪怕举办这些活动,选出来的女子也不是合我心意的,我认为应当改改。”
“只是给她们一个展示的机会罢了,”夏王妃不以为意,“若世子认为这些不妥,可以再加其他方面,你想加点什么?”
“射、御、数,再让她们带人来比武会更有趣。琴书画茶女红这几样我都不感兴趣,把它们摘掉吧。”游万洲毫不犹豫。
夏王妃无奈道:“你是不是还想加些戏曲、杂耍?这是你的选妾宴,不是邀人来王府玩乐的。”
“能加当然最好,若选妾过程无趣,恐怕儿子无法全程奉陪,还要安排好当日的饭食点心,我才会愿意留着,否则我倒不如去县衙看县志了。”
四指在桌面轮次抬放,夏瑶岑思索片刻应下:“也好,纵情玩乐间也能瞧出各家女儿仪态,依你就是。只是比武、骑御之事,对众位姑娘而言有些粗鲁,这些便罢了;琴书画与女红是入府的必要考量,否则即便你挑了带回京,王爷也不会满意,这些不能去掉。”
又经过一轮谈判,母子二人总算达成共识。此次赏花宴玩乐与展示参半,以抚琴、吟诗、作画、弓箭、算数、投壶、飞花令为基本活动,也设宴、请鸣县梨园来唱戏增添趣味,举办两日,最后让各家女子交付出女红绣品。
定好议程,夏王妃便让明月去各家传达此事。游万洲坐在椅中若有所思,娘突然这么好说话,难道真是听进去了先前他所言,不打算强迫他太多了?
“还有什么想要的?”夏王妃提醒他,“待赏花宴过后,便要准备启程回京了,天子脚下不比鸣县自在,若还有什么想玩想瞧的,现在告诉娘,也好提前给你安排。”
不管她怎么想,游万洲的确有一个地方想去瞧。他说:“临走前我想去蟒山转转,之前山匪一直盘踞,不好过去,如今匪患暂歇,我想去看看蟒山是什么景色。”
“……不可,世子换一处吧。”
果然,哪儿有这么容易的。没有娘的支持,那些侍卫恐怕只会跪下拦着自己,官兵也并不听他直接指令,只身深入又的确太险引人担心。看来蟒山没这么好去。游万洲只好辞别娘亲回院,盘算着次日与安安通气。
在赵秋珊快马加鞭通信后,没过几日,惠宅便迎来了燕城主的女儿燕珍小姐。惠芷玉并未去迎,只在晨起惯例问安时,遇见了她与二姨母。
“这位就是珍表姐?”惠芷玉与娘问安后打量她。燕珍眼眸含笑,一袭白地云水缎衣,持着金线小扇遮面,向她轻轻伏礼,“芷玉妹妹,这段日子要叨扰你跟姨母了。”
“不麻烦。”惠芷玉也依矩回礼,随后又观察起二姨母。二姨母虽然强行克制着,可她面中喜色期待根本压不住,此时更是开口道:“珍儿,我已与你大姨母商量好,此次王府赏花宴,你就好好梳妆打扮,按王府要求准备一番,”说到此才看向她,“芷玉,这次恐怕要麻烦你了。”
惠芷玉又去瞧娘亲,见她隐约攒眉面庞忧色,没有抬眼,只搭腔:“安安,将染坊多的好料拿出来给你表姐做几件新衣裳。若珍儿能被选上,你也就能顺利过了此关。”
“娘,好料现今都没有余量,这事女儿没法帮忙,”惠芷玉语气已经硬起来。这二姨母,又想来插队不说,竟然还让这表姐去做圆圆的妾——娘也真是一到这种时候就开始犯糊涂。
压着怒意,惠芷玉再次表态:“表姐,二姨母,你们若想参与,就凭自己本事来,我是不会帮忙的。”
她一句告辞便扭头想走,身后忽闻一道委屈声音,燕珍道:“芷玉妹妹,唐突请求是我们不对,还请你不要生气,我不用便是了。大姨母,这次的确是我和娘先叨扰,还望您莫责怪妹妹。”
顿住脚步,惠芷玉转过身,就见她黛眉垂下向娘亲福着礼,捏着扇的手指轻颤着发白,好一副强撑礼貌的闺秀样。
“安安,”赵汀兰果然拧起眉来,不赞同地看向她,“何必将话说得如此狠绝,珍儿远来是客,再如何也不能这样待客。”
“染坊好料均已被贵人们定走。表姐也不是要来做客。”惠芷玉前迎一步与娘亲对视,毫不退让,“既然表姐来此是为了当上世子妾,那她本就应当自己做好准备,燕家比之我们更是名门,能帮到表姐之处更多,又何须我们来帮忙?”
燕珍又上前来介入二人之间,这边瞧着赵汀兰说:“妹妹说的是,此事理应是我们做主,只是事发突然没能做足准备。能得大姨母收留,珍儿已是感激不尽。”
那边望着惠芷玉道:“芷玉妹妹,世子妾位并非唯一,我没有想与妹妹争高下,只要能入了世子眼便足够。既然染坊料不足,那我不要便是,妹妹消气罢。”
这表姐话虽软着,其中内涵却真戳人心肺。惠芷玉一听便知不妙,果真下一秒听娘亲拍案而起:“安安!你这样抗拒帮忙,莫非真是想要入那信王府,去做游世子的妾吗?!”
“我不会做妾的,”惠芷玉冷眼向燕珍,前去拉住娘的手,“但这不代表我愿意帮忙。娘,你最该清楚,女儿不愿就没有转圜之地。”随后,不顾身后表姐与一直作壁上观的二姨母,半是强硬地拽着赵汀兰出屋径直关拢屋门。
“李常安,派人看着,别让我二姨母和表姐出屋受凉。”吩咐完一句,惠芷玉边扯着赵汀兰回房边问:“娘,我不明白,你到底在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