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下心底恐惧,一五一十将打听到的消息说来:“侯爷死前。。。见的最后一人,是顾大人。”
崔黛归指甲掐进掌心却浑然不觉疼,她双目通红,咬牙颤声问:“顾大人?”
几个字像是从喉咙口挤出来。
“是。”侍女埋下头,“顾晏顾大人。”
离宫前,她便听闻过。
和亲之前便是这位顾大人亲自镇守安陆侯府,斩退三波刺客,才保得义成公主安然无恙。
“哪个顾、哪个晏。”
眼前的公主声音森冷,晃在不定的烛火中,侍女不由打了冷噤。
“扑通。”
她埋首磕头,骇然道:“殿下、是顾侍中长子顾晏、顾舍人!”
“。。。。。。出去。”
崔黛归的心终于被那只无形的手攥住,攥得喘不过气来。
并非谣言,不容侥幸。
一切,都同前世一样。
父亲死了。
她没有救回来。
那个人,食言了。
崔黛归静静坐在千里之外的别院之中,直到这时,那双因消瘦而愈发突出的明亮杏眸中,一滴泪划过眼尾,砸落地砖,发出点滴轻声。
接着又是一滴。
泪水决堤簌簌落下,可她却如僵住般,发不出半点声响。
只是浑身颤抖着坐在地上,如同一截腐朽多时的枯木。
从窗外看,仿佛只是寻常。
刺史府的下人走到门外,望了眼静坐着的人影,低声道:“殿下,您的金丝凤穿牡丹嫁衣已浣洗干净,奴婢——”
“滚。”
一声沙哑至极的声音传出,下人一惊,托住衣服退下。
金丝嫁衣。。。。。。
前世得知父亲死讯时,也有这么一件衣服送来——
李慎蹲在她面前,手里抱着一个木盒,目光悲伤,“岳丈大人生前,曾托人制了件金缕衣。。。。。。”
那年嘉帝御赐崔御鸾一对玉如意。
她当着父亲和李慎的面淡淡说了句,“玉如意又如何,即便金缕玉衣,也不过俗物,不值当什么,还是要紧着父皇的差事为重!”
再一月,便有了李慎手中这件金缕衣。
她才知,面上淡淡的父亲,却将她话里的酸气听出来,放在了心里。
“滚!”
眼前烛火闪烁,驱散房中黑暗,一切真实摊开在眼前,便如蜡烛滴泪,终成灰,不可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