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切莫这么说,臣定当好好照顾公主。」姜时愿亦跟着行下大礼。
而后只见祁钰招手唤着她来到榻前,他的双眸浑浊,嗓音微黯,问道:「阿循,他可还安好?」
「魏国公一切都好,他无能来面见殿下,只能委托臣带给殿下一物。」姜时愿拿出一分为二的碎玉,双手递给祁钰,同时微不可查地红了眼眶,「魏国公说,来世还愿与殿下相遇相识。但不再以君臣相称。。。只做对弈饮茶丶共赏山河的知己好友。」
火苗忽明忽暗地颤着,祁钰指腹摩挲着玉的边缘,笑了,「他倒还先记挂上本宫了。只愿本宫走后,他还能护自己周全。」
「本宫全部都知晓了,阿循的前半生过得太苦,尝遍了世间辛酸冷暖。。。所以。。。。」
他忽地看向姜时愿,声音凄凄,「如果有可能的话,本宫希望姜司使能将心中芥蒂,将恩仇烟消云散。和阿循携手天涯,不再踏入这纷争之地,可好?」
姜时愿沉默难言。
祁钰微叹一声,又让祁灵萱跑去他书房暗阁中取一物交给姜司使,姜时愿见祁灵萱极快跑出正殿,转身问祁钰,「殿下要交给臣的是什么?」
祁钰:「本宫希望姜司使永不会用到此物,平安顺遂。但此物可以防姜司使日后生悔。」
「还有一件事情,本宫想告诉姜司使。」
「殿下请说。」
祁钰强撑着病体,忆起往昔:「这事情我也曾于阿循说过,我们至今都不知暗河所求是什么,为何暗河执意颠覆大庆王朝?」
「本宫思来想去觉得此事或许与早已灭国的楚国有关。」
「姜司使可还记得柒美人?」
经祁钰一点,姜时愿想起来那座被圣人下令严封的冷宫,重重宫阙中,曾锁着一个美人。祁灵萱曾跟她说过,住在此宫殿的女子乃是曾独占恩宠的柒美人,也是掩藏身份的楚国馀孽——璇玑公主。
圣人知晓柒美人的身份后雷霆大怒,斩断情丝,那年柒美人死在了帝王剑下,而她怀胎十月生下的皇子也被圣人无
情地勒令杀死。
祁钰重重咳了几声,「本宫一直在想或许当年柒美人和父皇的孩子并没有死,而是被人暗中偷梁换柱丶送出京城。这也可以解释为何暗河执着于大庆皇室,或许左相的目的是想趁着京中大乱,扶持当年柒美人诞下的皇子登基,改朝换代。」
「本宫有心力查此事,奈何。。。时日无多。」
祁钰面色苍白,斜躺在榻上,气息也随之渐渐微弱,「本宫死后免不了朝野动荡丶血雨腥风,为了不让暗河有可乘之机,所以本宫才执意要父皇尽早再立礼王为储君。」
储君之深谋远虑,令姜时愿无比动容,无比钦佩。
精通医术的她如何不知道祁钰的身子已亏空殆尽,濒近极限,只不过祁钰不甘也不敢就此撒手人寰。
姜时愿不愿再看他辛劳强撑,重重跪拜在地,双手交叠,「殿下如果累了还请安心离去,臣和谢循会继承殿下遗志,势与暗河不死不休,保大庆江山社稷不会毁于奸佞之手。」
祁钰笑了,缓缓阖上双眼,唯留下一句肺腑之言。
「一切全仰仗姜司使和魏国公了。」
「殿下。。。殿下。。。。」,姜时愿急忙去探祁钰的脉搏,可已无力回天,她跪在祁钰的身前拜了三拜。
碰巧此时祁灵萱抱着锦盒归来,只见祁钰面容恬静,走得安详,她失魂落魄地步步走到祁钰身前,悄脸轻轻地放在祁钰的腿膝之上,泪水无声落下,咽唔着,唤着皇兄。
怀中的锦盒咔嗒一声落在,露出一卷丹青铁卷。
也不知过了多久,姜时愿才抱着祁钰所赐的丹青铁卷走出内殿,步伐一深一浅,魂不守舍地缓缓移步走下白玉长阶。
凄凉月色,满是哀伤,她俯瞰着东宫上下内侍宫女跪在青石板两道,悲恸的哭声此起彼伏,都是在为祁钰而哭。
而姜时愿不敢回望来时路,默默留下两行清泪,为曾经的储君哀悼。
事已至此,哪怕遍体鳞伤丶满身血痕,她也得走下去,为了所有不该枉死的冤魂,为了无辜的庆国万民,为了他们的遗志所愿,她必须让着一切水落石出。
哀锺遍鸣,夜震庆宫。
姜时愿走出独上高楼,站在夜风最盛的地方,她的手中持一支骨白色的短哨,抵在唇边,无声地吹响。
不消片刻,感觉到有人的临近,哨声戛然而止。她冷然转身,墨发飞扬,看着慕朝站在她的身后,听着他依旧温柔地问她,「小姐,唤我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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