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七年冬,一直病病歪歪的云夫人殁了,吕继为此伤痛欲绝,也堪堪丢了半条命。
云夫人病重那日,我们都去了宸元宫,毕竟相识一场,她行将就木,众妃嫔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本以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云夫人必定会留下什么遗言,民间戏本子里不都是这般写的吗?
但那日,她虚弱地躺在榻上,紧闭双眼,鬓发凌乱,一呼一吸都甚是艰难,更别提什么遗言了。
曾经是多么骄纵跋扈牙尖嘴利的一个人啊,可临终时,她竟一句话都不曾留下。
她爱的,她恨的,她思的,她念的,在香消玉殒之后,都再与她没有半分纠葛。
其实,她也是个可怜人。出生便尊贵,入宫遇良人,她一生深陷「原该是皇后」的心结中,最终也是这个心结害了她。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云夫人出殡那日,皇后悄悄落泪了。
爹娘去了,阿昭去了,嫡姐如今也去了,日后,谁还能记得曾经那个嘻嘻哈哈不知世事的小阿扶呢?
云夫人殁了之后,吕继的病一日重似一日,御医愁眉苦脸地说:「陛下这是心结难解啊。」
不知云夫人在病重时与他说过什么,总之,他对皇后的态度十分冷淡,仿佛心上人此番离去是皇后的错。
可皇后哪有闲工夫理会他的小情小怨?
成汉国来使者了,使者此番千里迢迢前来,是要为他们四十多岁的国君求娶凉昌公主,皇后如今正日夜为此事犯愁呢。
为此事犯愁的还有德夫人。
因为后宫适龄的公主只有雀知一人,身为娘亲,她怎会忍心将女儿嫁到那千里之外的苦地方去。
我自然也是不忍心的。
于是,我偷偷收拾了一大包金银奇宝,趁夜强行塞到了雀知手里:「你快出宫去躲躲风头,等成汉国使者走了你再回来。」
谁料雀知却像不认识我一般,凝眉诧异地问:「躲?」
我急慌慌地点头:「对啊,现在不躲,更待何时?」
雀知缓缓将手自我掌心中抽出来,推窗望向远方:「躲得过今日明时,可躲得过良心?文夫子以身护我,难道我贵为公主,受尽黎民供养,竟不能舍身护佑百姓?我怕,我怕我今日躲了,日后狼烟四起,河山尽毁,我于万千枯骨前无颜苟活,所以这亲事,我应下了。」
「可是——」
我急哭了,抓着雀知的手不放:「可是——」
可是什么呢?望着雀知那张坚定如明月的面容,到了嘴边的话,我臊着脸,最终没胆量说出口。
第12章
凉昌是块肥肉,胡夏丶北秦丶南楚丶武魏皆对我们虎视眈眈,唯有成汉与凉昌是盟友。若此番得罪了成汉,恐怕老百姓又要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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