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了很久,没有声音,只是眼泪一行一行落下,像从身体最深处往外流淌,不带控制,也不带理智。
直到哭累了,才靠在一处泛光的神经节点下,等泪水逐渐停住。
周围静得近乎虚无,只有网络深处偶尔掠过的微光像脉冲,一跳一跳,仿佛在回应她的心跳。她睁着眼,不让自己合上——那双眼里还有悲伤,但悲伤已经被某种更锋利的情绪切开了。
她不相信父亲和母亲会作出这样的决定,他们明明说过:
“真理不是答案,而是过程。”
一个说“过程重要”的人,不会用死亡来终结探索。绝不会。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擦干眼泪,强行从情绪的海底拉起思维。
刚刚的影像,和之前每次梦见父母走上圆坛一样,那好似是一对熟悉又陌生的人,他们的长相和父母一模一样,但总说不上来哪儿不对。
她咀嚼着那一幕的细节:脚步的节奏、眼神的空洞、肌肉线条的凝固感……那不是理性判断后的主动行动,而像是被操控。
那是一种被安排的死。仿佛那一刻他们已经不在了,只剩两具尚未崩塌的意识骨架,被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牵引着,朝恒识体想要的方向前进。不是毁灭,而是被操控的表演。
也许恒实体根本没有赢下那场赌局,那些科学家们是殉道者,但被塑造成了“投降者”。
明达攥紧拳头,她不是只为父母愤怒,而是在为整整一代沉默死去的人。
可她也清楚,还有更多她没弄明白的事。
比如她为什么会失去父母死亡的这段记忆
还有,刚刚的记忆片段显示,她和扬西之间曾建立过一种脑机通道,她可以把思维路径实时传给他,甚至无需语言,他便知道她要的是什么。那套通道的理论正是现在“奇点之心”的雏形。这段记忆又是谁抹去的?
恒识体?还是政府?还是另一股她尚未察觉的势力?
思绪如蛛网密布,她感觉这张网正逐渐收拢,逼她不得不离开扬西神经网络构建的意识域,回到现实中探查更多蛛丝马迹。
可在离开之前,她还有一件事,必须去确认。
她抬起头,意识轻轻调转方向,唤出扬西的核心模块。
这个模块不属于表层运算,也不是她在日常调试中常用的神经训练仓库,而是深藏于他神经网络中的主控指令源——所谓“代码核心”。
它浮现在她面前时,依旧维持着她熟悉的结构,几乎和从外部调用时无异。路径、注释、参数区、同步协议,每一项都规整、精准,不带任何异常。
但她没有就此满足。她沉下心,一段段比对。
这不是第一次她检查扬西的主控架构,却是她第一次这样不带任何预设地、如同检查一台陌生装置般地翻查每一层。
她翻到第十叁层逻辑接口,停顿了一下。那里一组备用接口描述略显奇怪,权限注释居然是空白。她原本以为这是她早期实验中留下的疏漏,继续下探,却在第十六层并行节点发现了一段结构不同于她任何一次写入的代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