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柳月华菱唇依旧倔强地撅着,梦里还在用脸颊蹭睡袋的防水涂层。
柳昭华苦笑着摸了摸妹妹的肩膀,指尖突然触到尼龙布面细密的织纹。
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躺在一个还算像样的地方,倒像溺毙之人抓住浮木般惶恐。
回想起这几个月的经历,命运短时间内的巨大起伏让她有种如梦似幻般的感觉。
她甚至怀疑她们二人是不是真的逃出了土匪窝,这一切是不是个梦?
如果自己二人真是被救出来了,又该如何面对那位救命恩人?
虽然对方救了她们姐妹二人,但是显然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或许也是贪图她们姐妹二人的美色……可她们两个弱女子又能怎么样呢?
落到他手里,总比落到那群土匪手中强吧。
至少他目前并未对姐妹两有什么出格举动,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山风卷起帐帘,柳昭华望着晃动的光影出神。
她将自己绷成张满月的弓,却听见月华在身边发出幼猫般的呜咽。
紧绷的肩颈突然泄了力,她放任后脑陷入羽绒睡袋,像只初离狼窝的幼兽面对猛虎,既惶惑又贪恋这片刻安宁……
柳月华嘤咛一声,睫毛扑簌着睁开眼时,正瞧见姐姐望着晃动的帐顶出神。
阳光透过帆布在她脸上织就金网,身下丝绸睡袋的凉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她突然像尾银鱼般弹起:阿姐!
带着桂花香气的藕臂突然环住柳昭华脖颈,我们当真逃出土匪窝了!
柳昭华喉间的应答被撞碎在胸腔里。
怀里的姑娘已裹着睡袋滚成个团子,云鬓散作泼墨山水,笑声惊飞了帐外枝头的山雀。
你瞧这料子多滑溜!月华指尖挑起一截,素白衣摆在光影里绽成芍药,可比牢房里发霉的稻草强上千百倍!
帐外忽有枯枝折断声。
柳昭华刚要捂妹妹的嘴,却见月华早把自己蜷成虾米,十指揪紧她衣襟轻颤——原来这丫头滚着笑着,泪水早已浸透半边衣袖。
帐外传来小李的声音,如同昨夜一样,依旧是不咸不淡让人心安“醒了的话就出来东西吧,吃完洗洗换身衣服。”两姐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柳月华正攥着睡袋的手骤然松开,这才发觉指缝里还沾着黑色的脏污。
柳昭华低头看着袖口污渍,被阳光一照竟泛起紫黑光泽——她们裹着这身破布竟已有月余。
枯枝燃烧的噼啪声混着香味飘进来,月华突然捂住肚子。
姐妹俩相视苦笑,这才听见彼此肠鸣如雷。
两姐妹扭扭捏捏走出帐篷,河滩碎石堆旁,唤作小哑巴的少女正用树枝戳弄青石,惊得石下小蟹横着窜入涟漪。
篝火堆旁赤膊上身的身影却让柳昭华呼吸骤停——少年精壮的上身爬满暗红沟壑,新愈的刀伤在阳光下泛着蜈蚣般的油亮。
月华突然转身盯着脚尖,耳尖红得要滴血:你,你怎不穿……
火星爆开的脆响里,小李闻言甩着湿发转过头来“这不刚洗完澡吗?都自己人别客气。”
二女呼吸一滞,她们第一次在阳光下看清了小李的容貌——眉目清秀,眼角带着一丝轻佻,看起来竟是比她们年纪还小的少年郎。
阳光穿透他发梢的水珠,竟在那道横贯锁骨的刀疤上折出七彩光晕。
云穗忽然将树枝掷入河中,惊起一圈波澜。
柳月华突然从姐姐身后钻出半个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小李,阳光在她眸中碎成星子。
待看清少年清俊眉目,跑到蹲到篝火前,青葱指尖虚点小李身上的伤疤: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