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消息后,我又去了将军府。
辜行在茶室抚琴。
琴音厚重,曲调哀伤,闭上眼,我仿佛看见他昔日征战的画面。
漫天黄沙中,一个手持长刀的鬼神破开迷雾冲将出来。
长刀滴着血,在他手上提着一个人头。
而再睁眼,满室茶香,抚琴的人清瘦,神色悲悯,与我想像中天差地别。
一曲终,辜行抬起头来:「听说了?」
我点头。
他又问:「可还满意?」
「满……满意。」
他从琴边起身走到桌案旁,提起红泥火炉上的水壶,加水进茶盏里,声音清冷如玉:「学着点,这才叫杀人。」
我愣在门边,咽了咽口水。
以往我觉得自己够疯,没想到辜行比我还疯。
我以为杀掉国公府的世子爷如何也要一年半载,哪知距我们第一次谈完只隔了几日。
这人……是早就磨好了刀啊。
「哎哎,是谁告诉我杀人要有谋略,你这么杀,一点也不藏啊?」
「谁告诉你我不藏?」他端起茶碗,微微摇动脑袋,鼻尖离杯沿很近在细嗅着茶香,语气漫不经心,「如今的辜某就是一个大写的藏字。」
看着他一副云淡风轻又手到擒来的模样,我急眼了,坐到他对面去死死盯着他,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出些什么端倪。
然而一无所获。
「现在全京城都知道你中毒后时日不久,除了养病无心朝堂,连兵权都交了出去,这就是将军的藏身法?」
我猜辜行和我是一样的藏法。
他因病重而避世,别人怀疑不到他头上,即便怀疑了,以他今日情形,若没有相当证据的话,怀疑也无用。
再说将军府铁桶一般,只要他不走出去,谁也动不了他。
所以李琮也好,陈少安也好,才会想到从姜萸和我身上打主意。
毕竟辜行作为最年轻的骁骑将军,是令多少人忌惮的,即便如今都传他拖着一副病体随时有性命之危,可不到那一刻,对手不敢掉以轻心。
而辜行口中的巨大动荡,那个看不见的庞然大物一旦驱动起来,会替当权者碾死所有异己。
这将是一场无人生还的游戏。
只不过谁当权,谁为异己,还未有定数。
「将军伤重不假,可命危究竟是真的,还是演的?」
辜行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论演,本将军还是差你一些。」
他摊开手,一点点地卷起衣袖,我清楚地瞧见在他已近嶙峋的手臂上横亘着数条从上至下的刀口,刀的切入很深,导致愈合后在皮肉上又重新长出了一层淡红的肉,像爬满未见天日的蜈蚣虫,让人看得心惊。
「刮骨剔肉,实打实的,我差点痛死。」
「什么毒如此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