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涿邂语带揶揄,躬身一揖,这声老夫人听在耳朵里也有了些莫名的意味。
苏容妘不再看他,带着叶听重新回到那不可让人轻易进出的王府之中。
昨夜的酒食已尽数被下人撤了下去,床榻被褥也铺整好了,似是昨夜什么都没生一般,照旧回到了原本的孤寂之中。
昨夜的桂花酒到底还是有些醉人的,原本没觉得如何,可现下安稳坐下来,便觉头疼的厉害。
热闹后的静谧最能啃噬人的精神气,对比而出的空虚不好排解,苏容妘脑中闪过甚多事,最后也只能是轻叹一声。
叶听见着她略有丧意的模样,走过去给她按了按肩:“奴婢听闻,按这里能缓和些头痛。”
苏容妘拉着她的手制止她:“不必了,我应是没睡够的事,再去歇息一会儿就好了。”
叶听顺着收回了手,观察着她面上神情,想着今早她和家主的模样,昨夜应是没闹出什么不快来。
她将榻上的褥子铺好,好叫她能睡的舒服些。
而苏容妘这一觉便睡到了天见暮色,醒来时见门口以往守的侍从换了人,心中料想是裴涿邂安排进府里的人,今日混上近身看守的活计。
待又过了两日,才终是将那些不适应排解下去,开始依照往日的习惯继续过日子。
门口换了人看守,叶听行动便更方便了些,得外面的消息也更灵通些。
这几日朝中又出了事,是蒋家率先以杨州刺杀一事攻诘九皇子,算是彻底将宣穆卷入朝中。
连带着明里暗里的势力拉扯,又有各自的文官弹劾,再挖出些各自阵营大臣的把柄,就几日的功夫,便将几方势力弄了个水火不容。
在此期间,宣穆在学堂之中也颇惹人注意,杨州的事放到明面上处理,皇帝便又将要将苏容妘追封为先世子妃之位。
原本宣穆提这事时,她已明说了不愿,她如今顶着的是荣姨娘的名字,可却忘不了荣姨娘对太子妃的不好。
她这人自私护短的紧,她念太子妃的恩情,即便宣穆是她亲手养大,即便是将得到先世子妃身份遵从的人是她而非荣姨娘,她也断不愿做这种事,她不想在酒泉之下的荣依秋可以与先世子妃平起平坐。
可第一次皇帝提起时,是看在宣穆的面子上,想封赏他的生母,可这一次却是要给镇南王一脉皇恩,封赏之中不只有她的扶正。
六年前的事被有心人重新翻起,也有人重提,当初清缴老镇南王时,是裴涿邂前去收的残局,进而联系起他与小王爷的生母不清不楚,便有人开始怀疑起裴涿邂用意不纯,亦有人说宣穆并非镇南王府血脉。
最后还是被外调的县主回了京,定了宣穆的身份,宣穆也趁此机会表了忠心,言说父亲祖父皆有错处,而他的心现下唯向陛下。
虽不知皇帝心中如何想,但面上大喜,还赏了丹书铁券,大有从前的事都不计较的意思,甚至有拉拢之意,在告诉宣穆,好好为他做事,有丹书铁券护命,绝不可能落得与父亲祖父同一个下场。
苏容妘听罢既觉庆幸又觉可悲,宣穆虽是假意投诚,但也毕竟说出了往事的话。
她庆幸宣穆能容忍这一时,又可悲在他这样小的年纪,却要在罪魁祸面前俯称臣,若没有皇帝,他自小便会在王府之中长大,即便是上头有出色的嫡长子压着,他也会平安地在富贵堆里长起来,又何必小小年纪便经历这么多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