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我得告诉您一件事……”她微微叹了口气。
“嗯?”
“您长得只能说是不丑……这里面还有我因为个人喜好而擅自加分的嫌疑。”
“我还以为你要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想到还挺公正的。”
“如果您是癞蛤蟆的话,那我算什么呢?”希雅认真地说:“您是法洛斯家的家主,即使暂时不得不和这些平民混在一起,您的血脉也是高贵的,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妄图染指的。”
安舒亚明白过来,她这是担心自己被坏女人给骗了,才试图提醒自己。
虽然现在落魄了,但是法洛斯家祖上至少阔过不是,比上不足比下还是有余,哪天要真混不下去要和人联姻的话,也有大把的人愿意为了实现阶级跨越而嫁给他,至少也可以过上吃穿不愁的生活。
王国的社会阶级早已固化,身为贵族这个群体里的一员,即使其他贵族看不起他,也会为了这个群体的整体利益而承认他的部分特权。
就像缇娜刚刚说的会优先保护他的安全一样——他可以死于其他贵族的阴谋,但唯独不能死于平民之手。
可惜地是,安舒亚从来就没有把这个所谓的贵族或者家主身份当一回事儿。
“……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他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联姻啊……”
…………
高风卷过松林,发出沙沙轻响。
安舒亚抬起头,夏夜,璀璨的光带横跨寰宇,浩渺银河在他眼前仿佛伸手便可触及,商队在一片宁静的湖泊旁停留,星空就倒映在湖面上,燃起篝火的人们仿佛航行在宇宙中的孤舟。
“少爷……”希雅走到他的身边,将木碗里盛着的煮得白花花的鱼汤递给了他。
“湖里钓的?”他接过木碗,随口问了一句。
“嗯,缇娜小姐托人送过来的。”
悠扬的长笛声在营地里响起,然后是鼓声和琴声,安舒亚朝营地中央的篝火看去,临时凑起来的乐队开始演奏杂乱无章的乐谱,但人们似乎并不在乎这些堪称灾难的噪音,男男女女们纷纷搂着胳膊,围着篝火快活地跳起了舞,火光照耀在他们脸上,一如千年前,文明还未出现时的那些荒野上的人类先民。
带着羽帽的吟游诗人坐在木箱上,弹着里拉琴,高声唱着些他听不懂的拗口诗歌。
“……他这是在唱什么?”听了一会儿,安舒亚有些好奇地问道。
“是精灵语的《火中舞》,记录第三纪时,精灵和巨龙战争的史诗,”回答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回过头去,看见的是将头发束在脑后,一身常服的缇娜,“刚刚那句的意思是‘黑夜被火点燃,破败从天空席卷而来’。”
“你懂精灵语?”他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和家父学过一点,因为要和精灵打交道,”她点点头走到他的身边和他并肩而立,看着在火光中跳动的人群:“现在在唱得应该是第二卷,双圣树之一被黑龙啃噬,精灵们流离荒野,在海边唱起了思念故乡的歌谣。”
“据说圣树倒下时整个大陆都在燃烧,浓烟甚至在隔着海洋的彼岸都清晰可见,”安舒亚小口地喝着汤,一边搭话:“那是不共戴天的死仇。”
“是啊……一直到今天,精灵们都依然仇视着龙族,和他们做生意时可要小心这点,”缇娜点点头:“一不小心触犯到禁忌的话,订单告吹都是小事,稍有不慎就会有牢狱之灾。”
“长寿种族嘛,和短命的人类不一样,无论是仇恨还是友情,都记得很久……蹲监狱判刑的时间也是。”
“您好像很了解精灵们?”
“只是对这段历史有所涉猎,”安舒亚语气坦诚:“圣树倒下之时我就在旁边,蛮壮观的。”
“呵呵呵……”这话太过离谱以至于连吹牛皮都算不上,她只把这话当做这个年轻贵族讲的不那么有趣的段子,很给面子地笑了笑。
但他其实并没有说谎,只不过他亲眼目睹倾颓腐烂的是另外一棵。
“灾厄的黑蜘蛛”,自森林深处的阴影而生的祸孽,神明愤怒的具象化体现,有着吞噬一切但永不满足的饥渴,在它诞生之日,所有精灵只能无助地看着它撕咬圣树的根茎,繁茂的银色大树被它的毒侵蚀凋零,从倒下的枝干里涌出无休无止的灾厄子嗣,海潮般的黑色污秽席卷大地,带来腐烂与剧毒……以及大量精灵小姐姐们的孕肚产卵pl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