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听说了没?苏老三现在可是官家人了,在县衙户房当差呢!”
“可不是嘛!整天背着手在地里转悠,指手画脚的,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他一个刨了一辈子地的老农民,能懂啥官府的事儿?还不是沾了他闺女的光!”
“要我说啊,县太爷也是糊涂,怎么就把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他?那土豆红薯可是要上供给朝廷的宝贝,万一让他给弄坏了可咋办?”
这些话起初还只是在背地里小声嘀咕,可渐渐地,在某些有心人的“不经意”传播和添油加醋下,味道就变了。
“你们听说了没?县里拨下来好多好种子,都让苏老汉给偷偷藏起来了,准备留着自家发财呢!分给咱村的,都是挑剩下的瘪粒子!”这话是刘二牛在村口大槐树下跟几个闲汉喝酒时“无意中”说漏嘴的。
“真的假的?我说苏家怎么突然那么大方,愿意卖种子了,原来是拿官府的东西做好人!”立刻有人信以为真。
“还有那二百两赏银!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全拿回家了?指不定偷偷给哪个官爷送礼了呢!”苏麻子更是阴阳怪气地补充,他上次被罚跪祠堂,心里一直憋着坏。
这些谣言像长了腿的毒蛇,迅速在村子里蔓开。
一时间,不少村民们看苏老汉的眼神都变了。
以前是羡慕、敬佩,现在却多了几分怀疑、嫉妒甚至是不满。
苏老汉起初还没在意,可渐渐地,他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以前在地里干活,总有乡亲热情地跟他打招呼、讨教经验,可现在,不少人皮笑肉不笑地问些阴阳怪气的话。
“苏协理,您这地里的苗可真是金贵啊,比咱们的地都肥呢!”
“苏老哥,听说您老现在是官家人了,往后可得多多关照咱们这些穷亲戚啊!”
苏老汉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哪里受过这种气?
憋了一肚子委屈和火气回到家,饭都吃不下,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长吁短叹。
苏家人知道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群王八羔子!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苏二林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当初求着买种子的是他们,现在得了好处反倒在背后捅刀子!我去找他们算账去!”
“二哥,你别冲动!”苏玉娘连忙拉住他,“这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故意煽风点火!你现在去找他们理论,正中人家下怀!”
“那也不能就让他们这么污蔑咱爹啊!”卢氏也气愤道,“爹这几日都愁得吃不下饭了!”
苏玉娘眉头紧锁。
“爹,娘,哥哥嫂嫂们,咱们不能自乱阵脚。”
“嘴长在别人身上,咱们管不住。但身正不怕影子斜,咱们只要把自己的事做好,把官府交代的差事办妥了,清者自清。”
“可是……”苏老汉还是觉得憋屈。
“爹,您如今是农事协理,代表的是官府的脸面。”苏玉娘看着父亲,“越是这种时候,咱们越要沉得住气。”
“您只管专心育种,至于那些谣言,等再次丰收,或者等周县令从京城带回好消息,自然不攻自破。”
苏老汉听了闺女的话,心里稍稍平复了一些,但眉头依旧紧锁。
日子就这么又过了几日,袁家母子越想越觉得底气十足,在这日吃完晚饭,便往苏家村来了。
袁老太特意翻出了自己最好的一件暗紫色褙子,头上簪了支有些年头的银簪,赶着李府后院那半淘汰的马车便来了,虽说不算顶好,但是在村里人看来,也算是相当体面了。
到了苏家村,袁老太端坐在车上,故意撩起车帘,扯着嗓门跟路上遇到的每一个村民打招呼,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此行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