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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艾琳娜坐在陈既白右边的位置，身上有日以继夜连轴转的倦怠，压不住一身绒袄亮饰，精雕细刻的深邃五官乃至雾蓝瞳眸都与身旁的儿子如出一辙，听着父子争端，照样冷静不动，靠在椅上闭目养神。

nbsp;nbsp;nbsp;nbsp;对此唯一的作为，便是稍睁眼，对旁边助理使眼色，助理点头，动作疏散在场无关人员离开。

nbsp;nbsp;nbsp;nbsp;好在是家宴，趋向失控的局面不至张扬，其实是艾琳娜在场的前提也不好多请人，所以偌大包厢四人东西分座，隔开甚宽，尽管如此，少去众人盯视，父子间的氛围也越发剑拔弩张。

nbsp;nbsp;nbsp;nbsp;陈既白等他老子一口气喘平了，眼皮都不掀，继续说：“学校那边我已经提交了申请，是我自己的决定。”

nbsp;nbsp;nbsp;nbsp;陈道全脖子一紧，胀红着又倒了口粗气。

nbsp;nbsp;nbsp;nbsp;“既白，你母亲还在这，别胡闹。”苏虹还端着体面，责怪他。

nbsp;nbsp;nbsp;nbsp;他却将叠起的腿敞放，立坐起来，扑面的张扬不驯，“就是要当着母亲的面，因为我不止想说这个。”

nbsp;nbsp;nbsp;nbsp;这让端坐的艾琳娜也朝她儿子斜去了眼光，在他冲他父亲张口一句：“时隔多年，您扔过我一回，我就再大逆不道一回，这回您再把我扔哪儿去都求之不得。”

nbsp;nbsp;nbsp;nbsp;那对夫妇皆是喉口一紧。

nbsp;nbsp;nbsp;nbsp;“可惜了顾九方不在，他也该听一听这番话。”

nbsp;nbsp;nbsp;nbsp;苏虹叫他一声以警示，陈道全更是在身侧攥紧了手心，低斥他：“你想说什么？”

nbsp;nbsp;nbsp;nbsp;似是酝酿，陈既白敛了下眸，也觉得坐不住，悠悠地站起来，揣着兜跟陈道全一条直线隔着一张圆桌对着，“说您也是个只会做表面功夫的nbsp;nbsp;，实际上虚伪自私，冷血无情。要论起来，你是最应该体谅九方的人才对。”

nbsp;nbsp;nbsp;nbsp;陈道全或也听明白了，攥紧的手怒指出去：“你说什么？”

nbsp;nbsp;nbsp;nbsp;“就因为一系血脉，不被父亲看重，不被寄予厚望，偌大家业连份争取的资格都没有，您不熟悉吗？”

nbsp;nbsp;nbsp;nbsp;对面两人惊骇得霎时失声，陈道全欲骂却只能将口张大，喉间滚不出半声音。

nbsp;nbsp;nbsp;nbsp;这话开个头是个什么事都无需点明，这些哪怕不说也是各自明白，苏虹携子再嫁，陈道全能凭一腔爱意不弃她身子不健无法生育，本不再奢求多的，陈道全却是被当众点破的颜面尽失，对眼前之人恨入骨髓。

nbsp;nbsp;nbsp;nbsp;将要一发不可收拾，可无论苏虹几次看向艾琳娜，在这关口，她都没有半分喝止她儿子的意思，纵着他，将那句话，十几年来第一次，连她都不曾幽怨的一句：“如果没有我母亲，你现下是会舔着家族基金，还是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苟活着呢？”

nbsp;nbsp;nbsp;nbsp;整间包厢在数秒内噤若寒蝉。

nbsp;nbsp;nbsp;nbsp;苏虹惊耳骇目，完全不敢置信说出这话的人，从而那瞬间丢了魂，连扶住陈道全的力劲都虚了。

nbsp;nbsp;nbsp;nbsp;这句话也完全将气氛带至临界点。

nbsp;nbsp;nbsp;nbsp;啪得震响！

nbsp;nbsp;nbsp;nbsp;陈道全猛拍桌，瓷器杯盏随之一晃，不解气，甚至扯了身前酒杯，盛满的酒液带杯冲陈既白砸，骂声震震：“混账东西！！”

nbsp;nbsp;nbsp;nbsp;杯子碎在陈既白身侧的地面，酒渍也溅他半身。

nbsp;nbsp;nbsp;nbsp;“这些话是你能说的？”陈道全肝心若裂地指他，大喘气儿：“看来从前扔外省吃的苦头少了，没治好你，现在还挂着病根！无药可救！”

nbsp;nbsp;nbsp;nbsp;威压之下，陈既白仍惯有着神意自若，瞥一眼身上平添的酒渍，伸手掸了掸，“今儿就挑明了，你想让你的狗屁家业一脉相承，苏姨生不了，你就再找一个。”

nbsp;nbsp;nbsp;nbsp;若是这样还好，还有转圜余地，谁想他像是失了心，事儿要做绝，话要说绝，最后还要添补：“这是你最擅长的事情了不是吗？”

nbsp;nbsp;nbsp;nbsp;“你！”陈道全声嗓炸高，竟转向他儿子身侧大发雷霆：“Elena，你瞧瞧，你生的好儿子！”

nbsp;nbsp;nbsp;nbsp;近年来越发不利索的身体让他一气便是眼冒金星，头脑昏胀，几乎骂完就瘫坐下去，起伏上身艰难喘气。

nbsp;nbsp;nbsp;nbsp;苏虹终于缓过神来去扶住他了，乱成一锅粥，好一会儿才理清事态，冲门外叫人进来，拍抚她丈夫劝导：“别动怒，小心身体。张理事，给先生的医师打个电话，让他来一趟陈宅。”

nbsp;nbsp;nbsp;nbsp;刚进门的理事点头便去办，苏虹忍无可忍才移向艾琳娜，目光中也并无怒意，只是提醒：“巴菲特夫人，您又要坐到什么时候？”

nbsp;nbsp;nbsp;nbsp;该吵的吵完，该骂的也都骂完了，实在别无他法，才求助于在场唯一可能制止这个疯子的女人。

nbsp;nbsp;nbsp;nbsp;艾琳娜气定神闲地听完，终于是到了这个地步，才肯转一转眼，从她儿子身上移开，幽邃眼窝微微凹陷，不比他们失控混乱，反倒嗤之以鼻：“他这十来年可不是养在我身边，变成这幅样子，我想我们才应该找个机会好好谈谈。”

nbsp;nbsp;nbsp;nbsp;苏虹跟陈道全都说不出话了。

nbsp;nbsp;nbsp;nbsp;这女人一开口，这间房内就仅剩她所携来的端凝气势，她不说话，没人再动嘴。

nbsp;nbsp;nbsp;nbsp;唯一敢忤逆的怕就是她儿子，将椅子一扯，是准备直接走了。艾琳娜瞥见，冷然喊他：“Elv。”

nbsp;nbsp;nbsp;nbsp;让他坐下。

nbsp;nbsp;nbsp;nbsp;陈既白没动，就着侧对门口的动作，也没走。

nbsp;nbsp;nbsp;nbsp;艾琳娜不逼他，就这样对他说：“我们是不是说好了不要提起这件事？这是你的不对。”

nbsp;nbsp;nbsp;nbsp;她话虽如此，也是等她儿子一通发泄完，明白的都清楚什么用意，正是她的默认许可，拿她儿子当刃，另外那俩这会儿才没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