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王妃房里只有两个大丫鬟在外间候着,外间榻上,顾承钧正侧躺安睡。
姜嬷嬷侍奉在内室,她要时不时起身去查看太王妃的情况,晚间喝药的时候又吐了一次红水,整个人都迷迷瞪瞪的。
张太医说这才是刚开始,真正严重的时候还没到呢,要将这热毒全发出来才能有一线生机。
她简直不敢想,这才刚开始?那严重的时候到底得多严重啊,也不知太王妃能不能熬的过去。
“你,你不用总守着……”太王妃被烧的目赤眼红,哑着嗓子说道:“你也去,歇着……”
“老奴歇好了,太王妃喝口凉茶,缓缓喉咙吧……”
说着,她将放在一旁的凉茶端来,小心喂太王妃喝了一口。她现在浑身燥火,喝口张太医开的凉茶能凉咽利喉让她爽利一些。
太王妃又问:“承钧呢……”
“奴婢劝了好久,二公子才终于去外间睡下了。”
“嗯……他是个好孩子……”
姜嬷嬷点头,没说什么。
太王妃却道:“他又不是我亲生的骨肉,却……却背负了兄长的仇恨,这会儿又要拿命来孝顺我……我这心里,总是觉得亏欠了他……”
“您别这么想,二公子是被您养大的,那就是您的亲儿子,就是当初您生下来的那个孩子!再者说来……当初的二公子替了他,这也是他对二公子的亏欠……”
“不,不……”太王妃想起往事,又哽咽落泪:“不……是我亏欠了他们,他们有什么错,他们只是两个何物不知的婴孩……是我对他们两个,都有亏欠……”
姜嬷嬷忙又给太王妃拭泪:“老奴明白,太王妃心里把这些孩子们看的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可现如今,孩子们大了,都有自己的主见了,太王妃,您就随他们去吧……”
后者又轻轻点头:“这病,我知道凶险,能不能顺利熬过去都未可知……”
“太王妃……”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的心思你是知道的,这王府的事情你也无有不知!我怕就怕,等我闭眼,有人会打承钧的主意……到那时,你万万要替我,看护好他,叮嘱他,莫要冲动行事!这世间种种,都抵不过活着二字……为我活着,为他的兄姐,为他自己好好,活着……”
姜嬷嬷听懂了太王妃的意思,握着她的手郑重点头:“届时,老奴愿以命相劝。”
太王妃这才放下心来,整个人也放松很多。
她躺回榻上,又长舒一口气说:“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让他娶妻生子,让他一直被困在承嵩的仇恨里……独自面对那么多的危险……”
“等太王妃康复,等方小姐从端州回来,就算不能成亲,也可以先把婚事定下来。”
“方月栀这孩子……”太王妃有些一言难尽,她承认自己对儿媳妇是挑剔的,尤其是有了何湘宜后,她总会下意识将京中女子拿来与她对比。
方月栀虽是端州长大,但也还算聪慧,只是和何湘宜比,这点子聪慧就成了小聪明。尤其在经营酒楼之后,更是暴露了许多弊端,若非婚约在身,她其实并不觉得她比京中女子好多少。
“先不急,等她孝期结束,再说吧……”
她没说的是,兴许到那时自己也已经不在了,顾承钧违背婚约不娶她,或者做了其他大逆不道的事情自己也无从得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