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宴独自回到房内,开始对着镜子动作。
不多时,镜中之人已不复赵世子的模样。
铜镜里映出的,分明是个眉目俊俏的小公子。
面容生嫩得很,比赵长宴年轻了不少,几乎看不出来和赵长宴有什么关系。
若说两人间唯一相似之处,大概便是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
赵长宴嘴角扯出了一个笑。
他本是厌恶这腐朽的京城的。可如今,竟有几分舍不得离开了。
因为她在这里。
他也不知这念头从何而起,徒然便浮上心头。
罗丑的身份已死,沈秋辞即将嫁入瑞王府。
而他此去江南,需得小心行事,避开耳目,独自去追查林嫣所提的杜徽手中的旧账。
无论如何,往后他与沈秋辞,大抵不会再有多少交集。
如今他更像是被某种执念所驱,使他不顾重伤之躯,仍一路追寻魏贞当年的罪证。
像是出于愤怒,亦或是某种无从言说的无奈。
平阳伯已死。
如今留在世上,能让他复仇的人,细细想来,竟只剩下魏贞一人。
赵长宴心里尚有夙愿未了。
他想借着这些证据与赵砚行做一场交易,以求让肃王如同当年卫承义一般得以平反。
原本的打算,是在大仇得报后,便让世子“身死”,自此远离京城,退隐于江湖之中。
若日后觉得人生无趣至极,死了也就罢了。
可如今——
他有了牵挂。
他不愿自己将沈秋辞牵扯其中。
更不愿看着她成婚,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脑海中不由浮现她的眉眼、神态,柔软的唇,以及那日他昏迷前,从她眼中流露出的焦急与痛苦。
他的心仿佛被生生撕裂成两半。
一半是欲壑难平的贪婪,另外一半则是痛楚和酸涩。
没有多做耽搁,俊俏的公子哥骑着黑马上了路。
他腰间别着佩剑,脚上蹬着锃亮的马靴,夜色如泼墨,月光如冷玉。
他策马疾驰,朝着城外飞奔而去。
他要尽快赶到江南。
还要再快些。
赵长宴化名华公子,自称是世子的手下。抵达江南后,辗转几番,几经威逼利诱,方才与杜徽谈妥了一笔交易。
事了之后,他便匆匆启程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