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怎么了?”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撤退么……我现在跟你说了吧,前几天,王总让我安排了一个饭局,请的都是证监会的人。讨论的是徐伟业……哦,你不认识,反正就是一个高管,计划违规减持股票的事。”
“什么?什么叫计划违规减持,计划?还和证监会讨论?这……什么鬼啊!”这些词,分开来他都懂,但连起来让他大脑宕机。
“你知道转融通吗?”辜临渊问。
“啊?是什么……”
“转融通,就是股东把手里的股票借给机构,机构再借给申请融券的客户,融券你知道吧?”
“这个我知道,就是散户借股票去卖,然后等股价回落,以便宜的价格买回,赚里面的差价,其实就是做空,但融券有门槛,散户一般弄不到。所以不像境外股市那样,人人都能做空。”
“对。我要说的转融通,其实就是个漏洞,就是股东手里未解禁的股票,也可以通过某种手段借出去,就等于提前套现。当然,这是违规的。”
“嗯,你继续说。”布高为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他想说什么,声音也变得低沉。
“细节都谈好了,这个高管的股票会通过转融通的途径,绕开解禁时限,趁着市场情绪热烈,套现离场。机构那边也会陆续撤出,等撤得差不多了,证监会就会下手,给他下一个定格处罚,你猜多少?八十万!呵呵……违规套现上亿的钱,罚八十万,哪怕再加上送出的好处费,也不过九牛一毛。我的老板王总,有一句点评,特别到位,叫作,这证监会的监管啊,比他妈的婊子的裤裆还松!”
“原来如此……”布高为听完,大受震撼。
桓宇股票最近的势头十分生猛,谁也不知道会持续多久,而高管的违规减持,等于是在做空自己的公司,那么这场热烈的炒作便会彻底划上休止符。
但他万万没想到,内幕会如此龌龊。
“你看到的消息面都是刻意营造出来的,我最近就在操作这些事儿,花钱雇水军和财经博主持续炒作情绪。这既是为了引诱新散户入坑、也是为了稳住已经上车的散户,让他们别跑。至于K线,我不太懂那玩意儿,不过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那也是几家机构在联合操作,人为制造一个向好的趋势给散户看,实际上,他们已经在偷偷撤退了。”
“……”
布高为沉默了,这在辜临渊的意料之内,他继续说,
“后面几天,你就看吧,股价会剧烈波动,毕竟涨高了,市场分歧会很大。你还会看到水军会变本加厉地吹捧,给散户注入强心针,而机构会偷偷卖出。但再过几天,处罚的通告发出来,就会彻底崩盘。最后就是散户山顶站岗,就是这么黑!我们今晚喝的是茅台吗?那他妈分明就是散户们的血!那下一次呢?没有这些内幕消息,你想想,被连根拔起的韭菜,会不会是你?”
布高为不禁头皮发麻,发财的兴奋感瞬间被冲淡了大半,他连连点头道,“我……我明白了,我再也不炒股了,我明天就把户销了。”
“嗯,不玩就是了。销户倒不用,留着吧,以后没准还有机会再捞一笔呢。对了,你最近可别玩疯了,一定记得帮我安排人换泰达币。”
布高为以前一直劝辜临渊放弃那不切实际的复仇幻想,搞点钱享受生活才更实在,但现在,他有些改观了。
他想起初中历史课上,老师讲刘邦一入秦宫,就躺在秦宫的大床上,像睡在“席梦思”上一样舒服,爽得不想起床。
同学们被老师夸张的表情逗得大笑。
等长大一些,布高为才意识到,秦宫里有大量嫔妃、婢女,还有秦将们的女眷。
刘邦哪里是睡床上了?
他分明是睡女人肚皮上去了!
所谓的秦宫的床很舒服,不过是老师故意含蓄的说法,毕竟国人总是谈性色变。
但年幼的布高为依然通过这个故事知道了“成大事者不能沉溺享乐”的道理。
刘邦当时已经五十多岁,荷尔蒙衰退了大半,客观上就不如年轻时爱玩,但这也得被下属劝谏一番,才醒悟过来。
而辜临渊正值壮年,荷尔蒙极度旺盛。获得了巨额财富后,却自觉地保持清醒头脑,这更是难能可贵。说不定,他还真能搞点名堂出来。
布高为突然问道,“那唐矜依……你打算怎么办?”
辜临渊突然一愣,“什……什么怎么办?”
“我是说,你要……你要报仇,那报仇的对象,也包括你老婆吗?”
“……”
布高为刚问出口,就后悔了。辜临渊沉默了一会儿,幽幽地说,“路都是自己走的。”
挂断了电话,辜临渊继续抽那半支雪茄。这一次,雪茄始终静静地燃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