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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黎明前夕静悄悄下（第1页）

时间：2008年6月6日上午十点，地点：王府井大街。

休息日的王府井，似乎只有到了下午才会恢复往日的喧嚣。

北京这座大城市里的男男女女，早已习惯了休息日的上午，将时间奉献给自己的床，以除却快节奏生活所带来的疲劳和心苦。

在温暖到有点发热的阳光之下，两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坐在大街两旁的石凳上，一边抽着烟，一边瞟着眼前并不算多的人流。

两个人有一搭无一搭地随便聊着，似乎在他们身上，都散发着一股颓废的气息，但又好似回到了更年轻的时候，看起来有些让人羡慕地在打发着多余的时间。

这两个男人，一个个头很高，身材略显消瘦，平凡的五官上，似乎带有睡眠不足的痕迹，两边的腮帮子也因为一段时间的忧愁而深深下陷。

另一个男人，个子较前一个稍矮，但却长得眉清目秀，外表也透着一丝丝养尊处优的华贵之气。

只不过和另一个男人一样，这个有些貌似童话世界里王子模样的男人，此刻也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一边叼着烟，一边眯着眼睛，活脱脱一副二流子的样子。

“也就是说，你老婆离开你之前，并没有将她的存款交给你？”清秀男人说道。

“恩……可悲吧……我老婆其实真的不笨，知道带着家当跑路……不过仔细想想这样也好，至少她可以在另一个地方开始自己的新生活，我也算没有对不起她……”高个子男人说道。

“哦……看来你还真是个痴情种子，绝世好男人啊……”清秀男人调侃道。

“别他妈废话了，我可没觉得自己是个好男人……不过，至少也比你强一点，至少强一点点哦……”高个子男人一点也不生气，嘻嘻哈哈地反调侃着。

“哈哈哈哈！这倒也是……你在这方面确实比我强那么一点点……”清秀男人放肆地笑了几声，接着说道：“对了，我怎么记得，好像咱们国家没有父债子还这么一说啊？你丫现在犯得着这样畏手畏脚吗？”

“哎……你以为我不懂这事么？但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不想父债子还，我就必须要放弃自己的继承权才行……”高个子男人郁闷地抽了口烟。

“那你就放弃吧，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是，我承认你也算个孝子，但也犯不着把自己都搭进去啊？”清秀男人接着说道。

“不……老实说你说的这些我都思考过……”高个子男人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是这样……首先，如果我现在放弃继承权，那么我虽然可以免除为我爸还债的义务，但我爸却得以个人资产进行清算程序，北京的老房子抵押还钱之后，由于他还欠着几百万的巨款，因此检察院是有可能对他提起刑事诉讼的……所以说，或许我真的可以撒手不管，但我却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喂喂！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啊？恕我直言，你父亲现在已经病入膏肓了，就算有顾千千花钱为你父亲续命，但也不过是减缓他死亡的速度罢了……这样一来，你还担心什么呢？就算检察机关起诉你父亲，你父亲也可以保外就医一直到最后啊。”

清秀男人有些诧异地说道。

“呵呵……事情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如果这个世界上全是以机械化条款的法律来作为人生标准，在我看来才会完全乱套了吧……”高个子男人说着，脸上痛苦的表情似乎越来越重了，“事实上，无论我爸是否会被提起刑事诉讼，我都无法断绝和他的关系……作为一个儿子，我已经亏欠了我爸太多太多……我做不出，在最后关头抛弃他的行为……哪怕是一直守候到他闭眼那一刻，我也想坚持一下试试看……”

“好男人，好儿子……恩……你真是不错……可是你这代价也太大了吧？虽然我也不认为和顾千千在一起对你来说是什么坏事，但你失去一套二环边上的房子，又闹得老婆出走，这……这实在让人无法理解啊……”

“呵呵……所以说这就是天命吧……那段时间里，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让我根本无从理出所有的头绪。等到自己终于如梦方醒之时，一切却又已经尘埃落定了……没办法，或许这就是命运吧……这就是杨勇一辈子注定好了的一劫吧……”

“哎……看来你现在比我还要颓废啊……罢了，我如今比你也好不了哪去……”清秀男人抬头看了看王府井周围的建筑，不由得发出了一声长叹，“过去我压根没觉得这里的高楼大厦有什么新鲜的……但现在人要走了，却似乎有点舍不得这里了啊……我也够讽刺的……”沉默，一时之间高个子男人和清秀男人双双沉默。

两个人看看天，看看地，看看建筑物又看看周围的行人。一起吞云吐雾，又一起露出落寞的神情。

突然，当一个身穿超短裙的高挑美女从二人面前走过去时，两个人的眼中都放出了两道精光。

“喂喂，这妞看起来不错哦……”带有活跃气氛的成分，高个子男人捅了捅身边的清秀男人，示意让他去关注那个走起来一扭一扭地高挑大美女。

“哦哦哦！还真是不赖啊……哈哈哈哈……”清秀男人看着那个美女一路走过去，脸上露出了和自己王子般外表毫不相称的，甚至有点好色老头子模样的表情。

“哈哈哈……想不到堂堂周文川也有坐路边瞟美女的时候啊！”被同伴夸张的模样逗乐，高个子男人开心地笑了。

“哈哈哈……别说我，想不到你这样的绝世好男人竟然也突然对其他美女感兴趣了啊！”

清秀男人同样开怀笑着，从这种有些龌龊的事情中，他这辈子似乎第一次从中享受到了一份从未体验过的快乐。

中午时分，都没什么胃口的我和周文川，干脆找了家胡同里的面馆，一人要了一碗大碗拉面，再加上几根羊肉串。

“对了，关于顾千千那边，你最后到底是如何打算的？你可别告诉我，甚至要为了你爸爸，还得和顾千千结婚啊。”

继续不顾及形象，周文川大口大口地吃着手中的羊肉串。

“不不……我当然不会这么做……那样的话，我不就等于玩弄千千的感情吗……只不过，就算不用为我爸还清欠款，他每天几千块的医疗费……如今的我也承受不了……”一想到顾千千，我自己都说不清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从道理上来说，接受顾千千的爱，于情于理都没有任何不妥，但从感情上讲，我了解自己的内心之中，对顾千千只有类似于兄长和妹妹之类的感情，却没有任何男欢女爱之意。

“我明白了……看来你还真是有必须要和顾千千在一起的理由啊……”听到我对顾千千的态度，等同于表示了肯定后，周文川似乎若有所思，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那么……我想听听，你对顾千千到底是如何评价的？对你这个未来的老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吧？”

看到周文川严肃了起来，我明白他正在以一个朋友的角度，来探寻我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因此我也赶忙严肃起来，并准备向他毫无保留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事实上……你知道我和千千的关系一直处得不错……但我实话实说，自己对她并没有任何男女之类的感情……”眼看周文川一脸严肃地点着头，我便接着说道：“但是……我却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让自己去拒绝千千……可能你会笑话我的世俗……但可以为我爸支付医疗费用，甚至有财力支付他的欠债……这实在让我无法对她说拒绝二字……”

“而且，以千千的家庭背景，似乎能够看上我这个穷小子，我这样的人也许应该学会知足吧……更何况……千千本身是个好姑娘，尽管有时候任性一点，但心地绝对很善良……那天她在表白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的泪光，让我更加无法对她说不了……”

“没错……我如果和千千在一起，目的确实很不纯洁，事故中夹杂着一些感动，这就是我的真实心态……但是我也想过了，千千她未必不知道我的想法，她选在这个时候向我表白，应该早就已经想到了我对她的感情中，肯定会有很多不纯洁的地方吧……”在我长篇大论地解释之中，周文川没有再动筷子，也没有继续吃羊肉串，而是目不转睛地，一边大口抽烟，一边仿佛要彻底看透我的内心一般，用最严厉的目光紧紧注视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