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见赵曹氏勘破西洋镜,索性再不退让半步,便亦逞起凶蛮,劈头大骂道:“勾了又怎着?夫女子相夫,各凭本事姿色,你家女婿爱我,该怪你那女儿栓不住汉子,又与你何干?呵呵呵……你不妨问问碧瑜儿,愿不愿意与她干娘当杆姊妹罢!”
赵曹氏心下一向妒嫉梁氏,闻听此言,更如心火浇油,暗以那淫妇之言,明言女儿姿色欠佳,暗讽自己美不如人,恼羞成怒,便抡起巴掌,“呼”地照梁氏脸上扇去,却见梁氏眼疾手快,“噗”地一声捉住赵曹氏手腕,就势一拧,倒给赵曹氏反身擒住,只这一下,便知当年二女磨镜之时,哪个在上,哪个在下,谁是好弟弟,谁是亲姐姐。
“怎么着?还想打人?你我多年情谊,这便不顾了?”
“你要是真顾念与我的情谊,便不该在我受人家侮辱时通奸我的洛郎!”
张洛闻听赵曹氏此言,心下不禁泛起愧疚,便忙上前拉住梁氏手,柔声劝道:“望你看在你姐妹二十余年的份儿上,莫把事情闹到如此地步。”
梁氏听闻赵曹氏受了委屈,亦有些心软,饶是嘴上狡辩,心下终是理亏,便松开赵曹氏,就势给她放倒在地,见她失魂落魄,遂在口中嘟囔道:
“要不是洛儿求情,我便给她胳膊拧下来一条,洛儿前番不还万般恨她?今遭与她求情,莫不是与你岳母有私情吗?”
“莫要说笑,莫要说笑了……”
张洛心下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察言观色之际,见梁氏神色愧中带羞,全靠一股泼气撑着,所谓羞刀难入鞘,便是如此,遂要递与梁氏个台阶,凑到她耳边,轻声劝道:
“她今已知我俩的事,可我俩守事甚密,她早不知晚不知,偏偏在今日今地发难与我等,观其神态,必是骤然得知,登时发作,故我猜是马夫人泄的事……”
“马夫人其意,意在挑拨赵家与梁家,她好于中取利,你应素知其性,观其大略,盖贪婪怨毒之妇,向日骚扰赵府之人,亦未必不是她所派遣……”
“你若为两家人考虑,可暂罢争锋,我先带岳母回去好生劝慰,你也要看护好本家生意,莫要叫外人害了……”
梁氏闻言,心下权衡利害,以为有理,遂点头悄声道:“我俩之事,虽是前缘早定,然名不正言不顺,仅能为苟且,我心里自知理亏,我只问你,今日事泄,你还愿不愿意和我好?……”
“我岂能不愿?此番回去,我便把事情与她说,虽不能给你名分,也总不至再苟且了……”
那少年话未说完,便见赵曹氏侧坐在地,偏过头来,大声喊叫道:“洛郎就是与我有私情!我两个什么都做过了!你对不起碧瑜儿,我也对不起女儿!洛郎!你怎可脚踏两只船?偏偏还是芳晨!”
赵曹氏言罢,嚎啕大哭,梁氏闻言,登时作修罗暴怒,抡圆了胳膊,照张洛脸上“啪”地一掼,险些给他脑袋旋下来,原地陀螺似的打了几个转儿,不觉天摇地动,火树银花地闪着金星,踉跄晃了几步,“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梁氏平素便是个好脾气,平和宽厚,好似温柔男子,方才遭了赵曹氏劈头盖脸地辱骂,犹只微恼,听闻张洛竟勾上了赵曹氏,方才大怒,那一对干姐妹互相喜爱,亦互相嫉妒,得知自己的情郎竟还把对方勾上了床,妒怒之心,即是相通。
那悍妇打出一巴掌,虽落在负心郎身,心疼却好似荆棘鞭笞,火气登时消了一半,却碍着面子,强忍着不去关心,赵曹氏哭了半晌,亦渐息悲声,瞪着红眼,怨怒盯着梁氏,除去怨恼她偷了情人,亦似有些别的情愫在眼中,隔着昏在地上的张洛,彼此相视无言,半晌各自整敛妆容,撇下张洛,唤过各自的侍从,簇拥着冷眼相对。
各自上轿,终是梁氏心头牵挂,便偏过头,冷冷向赵曹氏道:
“你可别想不开死了……”
“你不死,我便不死……”
赵曹氏不屑地瞥了梁氏一眼,放下轿帘,命令侍从自大路转到街市,找了家缎子铺装作看缎子,又散了些银两赏与仆从各自寻些东西买了,消磨到缎子铺关门,方才打道回府。
“翠玉,你去找他时,就说小姐想他了,别管他怎么说,只要给他带回家便是……我,我不见他,我……我恨他,但也不能叫别人抢了他……”
赵曹氏掀开轿帘,幽怨同翠玉吩咐道。
“司玉司香,你两个快带几个下人去那小巷里,寻着洛儿,别说是我,就说是你两个心疼他,看他可怜,哄了他,就势把他带回府藏起来。”
“怎么?妈妈不气他了?”
“哎……有这么个可心儿可意儿的人不容易,再说了,这么一闹,四姐儿定是恨了他,这样一来他不就彻底归了我了吗?”
“咯咯……我还以为妈妈要恨死他了呢……”
“你若和他好过,便绝不可能恨他……我想,若四姐儿真与他好过,定也只是气在一时罢了,若他真要回去,她也便乐得,到时定要叫他断了与我的关系……对,快些把洛儿接回来,这便要紧……”
二丫鬟领命去寻,迎面正碰着翠玉,两下里尴尬,却实不见张洛踪影,僵持半晌,还是司玉大方道:
“莫不是叫马夫人捡走了?我等去管她要人!”
“哎……若真是马夫人掳了他,我等这辈子便也别想找见他了……”
“那也得找!”
“找见了,一个你可抢不过我两个。”
“那也总比叫马夫人掳了强!”
三人相视一笑,本要各自分头去寻,正碰上马府的管事出门,却见三个机灵少女眸子一转,腹内巧谋,暗地里酝酿,却不知张洛究竟去了何处?
赵曹氏与梁氏这一对冤家姐妹,又将生出怎样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