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只剩下一副骸骨时,不?知从何处捞到了一枚红莲的花瓣,那?花瓣能保他不?死?,却不?能为他消除疼痛,他空洞的嘴里衔着那?枚花瓣,在业火岩浆中横游了七七四十九天。
那?时他发誓要将雁家兄妹千刀万剐,使他们同样遭受被活剖剑骨、业火焚身的疼痛。
彼时的痛感犹在眼前,可是为何……为何只是碰到她的眼泪,他就?于心不?忍了?
惊惶与迷茫中,一只纤柔温暖的手抚过他眼下。
犹沾着灵参果浆的微微腥气。
流筝问他:“你为什么也?哭了?”
季应玄转过脸去,低声如喑:“我没有。”
流筝知道他自尊心脆弱,没有追问,反安慰他道:“其实我没有特别生气,只要你肯试一试灵参,我就?原谅你。”
季应玄垂目苦笑道:“有人?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脸上的伤还没愈合,这?就?要原谅我了么?”
流筝说?:“我本来也?没有怪你。我的伤不?是你弄的,受伤的时候你并?不?知情,我总不?能怪你救驾不?及时吧,那?样也?太无赖了。”
她又扬起了嘴角,梨涡轻动,扯得那?道伤口更加红艳。
季应玄因为她的话?陷入了沉默。
他曾受过的折磨,并?非流筝亲手施与,她亦对此毫不?知情,为何她能如此洒脱地说?原谅,他却偏要怪罪在她身上?
季应玄突然问她:“你是不?是很怕疼?”
流筝当然不?肯承认:“不?是!”
季应玄说?:“我觉得你还是怕疼会比较好。”
他心中想,只要她说?怕疼,今日便不?剖她的剑骨了。毕竟她将自己搞得这?样狼狈,已经很疼了。
流筝却将双眉一扬:“说?了不?怕就?是不?怕,堂堂剑修,粉身碎骨也?不?怕。”
季应玄:“……”
她对眼前危险这?过于迟钝的感知力,有时候也?挺让人?手足无措的。
季应玄心中默默叹气,牵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只是步履不?似方才急切,闲庭赏月般衣袖拂动,让流筝一蹦三跳地跟在身边。
她一边抖着衣服上的水一边问他:“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季应玄淡淡道:“找个僻静的地方杀人?分尸。”
流筝闻言,竟“噗嗤”一声笑开。
季应玄蹙眉望着她。
流筝:“对不?住……很少听见你开玩笑的。”
季应玄问:“你是觉得我打不?过你?”
“不?是不?是,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流筝连忙摆手,生怕伤害到他那?孱弱的自尊心。
她解释说?:“我是觉得你这?样喜欢我,我又对你这?样好,你怎会害我呢?”
季应玄:“……自作多情。”
流筝得意地轻哼一声。
不?怪她这?样多想,自相识以来,季应玄救过她数回,为她旧伤添新?伤,凡有他在的地方,总能逢凶化吉。
他是她的祥瑞还差不?多,怎么可能害她。
两人?出了馆驿,沿着寂静无人?的街道向北走,月光泻地平如水,水里映着两人?纤长的影子,还有紧紧交握在一起的手指。
流筝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听宜楣师姐说?过,凡界的男人?和?女人?之间?是不?能随便牵手的,须得是有婚嫁关系,或者私定终身。
季公子生长在凡界,他肯定清楚这?个规矩,那?他还非要牵着她走……
难道是被她舍身取灵参的情意所感动,对她的喜欢已经上升为了要与她结为道侣的决心?
这?可不?太妙啊。流筝心中暗暗苦恼,且不?说?她父兄绝不?会同意她嫁给一个凡人?,在他之前,她已计划好要嫁给祝锦行,这?种事?不?太好朝令夕改吧?
说?起祝锦行,流筝这?才发现?,他们所去的正是听危楼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