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羞,没有悔,只是低声说完,便缓缓靠在他胸口,一动不动。
陆云静静地抱着她,手掌覆在她后背,轻缓地抚了几下。
那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落在冷月身上,让她心跳慢了半拍。
她微闭着眼,像是想把这一刻永远定住。
可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清醒:
“我要出发了。”
冷月怔了怔,还未说话,便听他在耳边又道:
“你在这里,好好养伤。”
语气不容置喙,却带着一丝极轻的温柔。
冷月没有挽留。
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低低地应了一句:“嗯。”
她没有说“带我一起”,也没有强撑逞强。
她知道,自己现在伤未痊愈,跟着他,只会是累赘。她不想成为他的负担,哪怕只是一点点。
她只是再次抱紧了他,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贴进他怀里最后一寸温暖中。
陆云抬手,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随即松开手,转身理了理袖袍,步伐果断,利落无声地朝门外走去。
晨光透过窗棂斜洒进来,薄雾中,他的背影高大沉稳,身影一寸寸远去,仿佛背后已悄然藏刀,有风起。
而冷月仍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只静静地望着那扇门。
她缓缓收紧手指,掌心还有他方才握过的余温,像还留着那只手的形状,贴在心口。
……
辰时末,益州府衙前。
清晨第一缕阳光还未洒满街巷,衙门前的榜文已在六名差役的护卫下贴上高墙,墨迹未干,纸面尚温。
第一声惊呼,是个白发老汉发出来的。
“一百五十文?!”
他双眼暴突,手颤抖着扶着围墙,几乎站不稳。老汉身后是一队菜贩与挑担的脚夫,听到这话,瞬间如火星落入油锅。
“什么?!一百五十文一斗?我昨天买的才八十!”
“这不是涨价,这是抢命啊!”
“这是杀人呐——俺娘刚死,俺闺女还在发烧,这粮价是要逼我们去偷去抢?!”
几百人瞬间聚拢而来,喧哗声一浪接一浪。有人跳起来抓榜文,有人哭着跪下,还有人赤膊抄起扁担,朝着粮商铺子就砸。
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妇人扑在榜文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俺孙子才五岁啊,才五岁!这价,是要他饿死在家里么?!”
有人咬牙喊出一句:“这他娘的不是官府定的?!”
人群中顿时炸开了:
“官府?你说宋濂那个狗官?他吃喝不愁,咱一斗粮吃仨月他一顿都不带夹菜的!”
“州牧吃饱了,粮商喝足了,我们这些刁民活不下去了!”
“钦差不是来了?不是他一到,益州就能清明?!”